我和贵中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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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贵州中医药大学首届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到 中医研究班——难以忘怀的纪念

信息来源:党委宣传部 发布日期:2025-09-26

2025年是我的母校——贵州中医药大学六十华诞的喜庆之年。六十年风雨兼程,岁月峥嵘。母校前身——贵阳中医学院,建院时仅中医与中药两个专业,在校学生数百人,六十年沧桑巨变,如今中医学院已发展、壮大为专业门类齐全,在校学生达一万多人的高等中医药大学,真是天壤之别,可喜可贺。回顾在校学习与任教的岁月,感慨万千,作为母校六十年变迁的亲历者及见证人,这是个人的一段经历,也是母校的一段校史。谨以此文作为校庆的礼物及汇报,祝愿母校在未来的岁月里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我出生于一个中医药世家,1949年贵阳解放时,父亲吴典卿在贵阳中华中路开了一家中医诊所——益寿药房,父亲在那里挂牌行医。爷爷吴国锡在贵阳大十字开有一家中医诊所——国泰药房。中药加工房位于喷水池附近的红石街,也是我家的住宿处。那是一栋两层的楼房,楼下是住家及药材加工处,楼上是药材仓库,从楼板到房梁,堆满了各种中药材,成捆的杜仲、黄柏、甘草,成袋的大枣、麦冬、知母等等,堆满了整整30多平米的房子,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里面捉迷藏,上小学时,我更常光顾的原因是,从那里可以得到很多可以作为零食的药物,像肉桂、甘草、大枣、桂圆肉等,我经常带到学校分给同学吃,以至于几十年后小学同学聚会时还有同学调侃,向我要大枣吃。下午放学回家,经常看到院坝里晾晒着各种加工好的中药饮片,比如当归、川芎、槟榔片等,有时我会帮助工人一起收集、装袋这些中药饮片,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这是我从小就熟识的气味。

下午放学,在父亲的诊所里,有时我坐在病人候诊的长椅上,倾听病人之间各自诉说着自己的病痛,有长年咳嗽、咳痰的,有经常反酸,上腹疼痛的,有些病人是来复诊的,他们兴高采烈地诉说服药后病痛减轻的喜悦,我好奇地想,人为什么会生病?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病?长大了我也要当个医生,为病人解除病痛。有时配药的师傅会安排我做一些事,拿一张借条给我到斜对面的另一家诊所去借药,例如当归贰两、枣仁贰两等等。

父母对我严加管教,要我好好读书,能够继承父业,我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考上了贵阳医学院医疗系,父亲希望我先学西医,以后再学中医,中医西医都掌握,能够更好地为病人服务。医学院毕业后,我同全国大多数医科学生一样,分到公社卫生所(现在的乡卫生所)工作,卫生所设备极其落后,连输液都无法进行,这也给了我很多空余时间,我开始自学中医,也跟当地的赤脚医生学习草药。1971年,在全国医疗领域西医学习中医浪潮推动下,贵阳中医学院决定开办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向全省各专县、厂矿、部队分配名额,由单位推荐具体人选,我所在的瓮安县分到一个名额,由于我在瓮安县创建了全县第一个合作医疗点,卫生局对我的情况较为熟悉,把这个学习机会给了我。

到中医学院报到的那一天,我特别兴奋,院内张灯结彩、红旗招展,随处可见欢迎的标语,比如“热烈欢迎工农兵学员”、“中西医结合,更好地为病人服务”等等,充满了浓浓的政治色彩。院内没有其它学生,这是“文革”以来学校停止招生的缘故,很清静,就我们这150多人。由学院革委会及军代表直接领导,班上实行军事化管理,组成一个连,由学院的纪象林老师任连长,何录喜老师任指导员,学员中由遵义医学院解剖教研室来的张老师任副连长,每个专区的学员为一个班,每天早上吹哨起床,进行早锻炼。每天早上第一节课开始时,全体起立,唱国际歌。那时学院没有大教室,我们就在大礼堂上课(那时的大礼堂已拆除,现为20、21栋职工住宿楼)。课程设置上半年为理论课,没有全国统一的西学中教材,都是任课老师自己编写教材,设有政治、中医基础理论、中药学、方剂学、中医内、外、妇、儿、针灸学等。下半年为临床实习,基本上是回本专州的中医院实习,我所在的黔南苗族布衣族自治州在都匀市中医院及州医院中医科实习,带教老师是王祖雄老师及张荣川老师,期间,我们到独山县请当地药农带上山去采了两天草药。经过一年的学习,我们基本掌握了中医基础理论及临床理法方药的诊疗方法,可以把脉问诊为病人开具中药处方治疗疾病了。学习结束,全部学员回原单位工作。向全省各基层医院播下了中西医结合发扬光大中医,更好地为病人服务的种子。

我回县里向卫生局汇报了我的学习情况,我的工作单位由公社卫生所调到县医院,从此开始了我的中西医结合临床工作。我深切地体会到中西医结合在临床治疗中的优越性,我多了一种诊疗手段,临床疗效大为提高,举个例子:一位眼睛急性结膜炎的病人,两只眼睛严重充血、水肿,眼球严重外突,病人十分痛苦,区医院已经给他用过多种抗菌素,疗效不明显,我根据中医理论给他使用中药治疗,开了叁付龙胆泻肝汤加味,只吃了一付药,病人的眼睛充血、水肿就明显减轻了,病人万分高兴,再带了两付中药就满意的回家了。我由门诊换班到病房,接班时有一个高热持续不退的年轻病人,由区医院转诊,入院一周。咳嗽、咯大量脓痰,诊断是支气管扩张并肺部感染,用了院内能用的多种抗菌素,症状无改善,我第一次查房,看见病历首页那张体温记录单,心里直发凉,典型的驰张热热型,我仔细检查了病人,有胸腔积液体征,后经X光胸片证实,我进行胸腔穿刺,抽出的胸水与咯出的脓痰竟完全一样,我往胸膜腔注射了一点美兰,咯出的痰变成了蓝色,这说明病人已有支气管胸膜瘻形成,这是需要外科治疗的疾病,建议病人转贵阳治疗,病人家属迫于经济压力,强烈要求就在县里治疗,如果内科治疗失败,他们不责怪医院。我为他拟订了一个治疗方案:第一继续输液,使用必要的抗菌素抗感染;第二胸膜腔穿刺抽出脓液,生理盐水冲洗胸膜腔,留置一些抗菌素及激素;第三中医辩证属于肺痈,使用复方苇茎汤,重用鱼腥草,治疗两天病人的体温恢复正常,咯痰逐日减少,半月后就痊愈出院了,这个病例使我对中西医结合提高临床疗效提振了信心。就这个病例,我写了一篇文章“中西医结合 复方苇茎汤治愈支气管胸膜瘻一例报道”,发表在贵阳中医学院学报上。在临床工作中,我观察到一些发热、脱水、电解质平衡紊乱的病人,经输液纠正脱水及电解质紊乱后,病人仍有低热,口燥咽干,舌红少津等阴虚症候,经中医滋阴润燥的沙参麦冬饮等方药治疗后,诸症悉除,根据这种状况,我写了一篇文章:“养阴生津与水电解质平衡的关系初探”,发表在贵阳中医学院学报上。我由衷地感谢母校——贵阳中医学院对我的教诲。

1977年,全国高校恢复高考招生,贵阳中医学院也迎来了培养中医药人才的春天,鉴于文革以来中医临床及教学人员的断代、不足,学院决定培养一批中医药教学、临床及科研人才,面向全省招生,报考条件是:政治可靠,医学本科学历,八年以上临床工作经历,业务优良,身体健康,年龄四十岁以下,学制两年。招生启事在贵州日报上发布,经初试及复试后,从700多名应试人员中录取了56名学员,这就是中医学院第一届中医研究班。由学院罗冬秀老师任班主任,龙泰思老师任支部书记。我有幸成为该班一名学员。

研究班于1978年10月份开学,课程设置为:中医经典论著《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自然辩证法、医古文、日语,聘请院内外学有专长的老师开设了现代医学进展的各种讲座;为研究班授课的老师都是院内的知名学者,如袁家矶、王祖雄、李昌源、石恩权、罗冬秀、龙瑞敏等,这些老师虽然已经仙逝,但他们的治学风格仍然铭刻于我们心中,他们的谆谆教诲深深地影响了我们的一生。理论学习一年半后,全体学员分别转入临床、教学、科研等不同教研室实习,我的实习点是中医一附院内科消化组,在王兆清老师的指导下,我承担的课题是《“脾”与胃酸分泌功能的关系探讨》,对数十例住院病人的胃酸分泌功能进行定性分析,结果显示,“脾”虚病人的胃酸分泌定性定量均显著降低,为中医的“脾”虚证候探寻到了理论根据。作为毕业论文,我顺利地通过了论文答辩,这一成果也作为内科消化组的科研成果获得省级科技成果奖。我还进行了“脾”与胰腺外分泌功能及小肠吸收功能的关系探讨》课题,通过小肠对D-木糖吸收功能的动态测定,探寻到“脾”虚病人的胰腺外分泌功能及小肠吸收功能均降低,为中医的“脾虚”证候探寻到又一理论根据。该成果的论文曾发表在全国中西医结合杂志上。

1980年研究班毕业,56名学员或留或调,大部分作为学院师资充实各教研室及有关科室,从事教学、临床、科研、行政管理等工作,为有关部门输送了新鲜血液,他们也为学院有关工作作出了应有的贡献,这也是对学院培育之恩的报答吧。

距研究班毕业转眼已45年了,大部分学员都是80开外的老人了,值此欢庆中医药大学建校60周年之际,回首几十年来的工作与生活,岁月峥嵘,感慨万千,几十年来这些难以忘怀的经历,就作为回报母校培育之恩的思念吧。如今,在全院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下,学院已晋升为中医药大学,每年培养、毕业数千各型中医药人才,桃李满天下,可喜可贺。祝母校在未来的岁月中,奋力前行,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


作者简介(教工组):

吴家驹,男,1943年出生,副教授。1967年毕业于贵阳医学院医疗系,分配到瓮安县工作。1971年到贵阳中医学院第一届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学习,1973年回瓮安县医院工作。1978年在贵阳中医学院第一届中医研究班学习。1980年调贵阳中医学院内科教研室工作;1990年到贵阳中医学院西诊教研室任教;曾担任贵州省中西医结合学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