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迈进贵州中医药大学的校门时,九月的桂花正把空气酿成蜜。我拖着行李箱穿过镌刻着“厚德明志,笃学力行”的校训石,鼻尖突然钻进一缕清苦的香气——后来才知道,那是药园里晒干的杜仲与厚朴在悄悄打招呼。这是我与母校的初见,像一剂缓缓起效的汤药,不知不觉间,便浸润了四年光阴。
初入校园时,实验楼前的那棵老银杏还只是棵“普通的树”。直到在《中药学》课上听李教授讲,这棵树是建校时第一批药植园的“元老”,见证过前辈们在简陋的实验室里熬制汤药、绘制图谱,我才真正读懂它的沉默。记得有次冬夜做中药鉴定实验,我对着显微镜里模糊的细胞结构急得直跺脚,李教授踩着月光走进实验室,手里捧着个保温杯。“来,尝尝这个。”她倒出琥珀色的液体,“这是用校园里的山楂和陈皮煮的,理气健脾,也能让脑子转得快些。”那口温热的酸甜,混着她耐心讲解的声音,成了我对“传承”最生动的注解。
母校的变迁,藏在那些细微的角落里。大一时去图书馆查资料,还得在泛黄的线装书里翻找方剂;如今数字图书馆的数据库里,不仅能看到全国各地的中药标本高清图,还能通过VR技术“走进”苗寨的药寮。实训楼的智能煎药机取代了传统的砂锅,可老师总说:“机器能控制火候,却控不了人心。煎药时的专注,才是最好的药引。”于是我们依然会在课后围在老药工身边,看他如何用手掌的温度感知药汁的浓稠,那双手布满老茧,却能精准拿捏每一味药的性情。
去年夏天,我跟着医疗队去黔东南的村寨义诊。当背着药箱走在石板路上时,突然想起校史馆里那张黑白照片:六十年代,前辈们就是这样背着竹篓,把中医药知识带到大山深处。一位苗族老奶奶拉着我的手,指着药箱里的天麻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三十年前就教我们种这个呢。”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母校的根早已扎进这片土地的褶皱里。我们采集的不仅是药材,更是一代代中医人对这片土地的牵挂。
如今,实验楼前的银杏又添了四轮年轮,新落成的中医药文化馆里,那棵老树的种子被做成了标本,旁边放着我们这届学生研发的苗药香囊。走在新建的科创中心,时常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学长学姐调试智能脉诊仪,而不远处的药植园里,学弟学妹们正跟着老师辨认草药,声音清脆得像露珠落在荷叶上。
六十载光阴流转,从最初的几间平房到如今的现代化校园,变的是校舍与设备,不变的是那缕萦绕在校园里的药香,是“大医精诚”的信念在血脉里的传承。毕业在即,我把自己制作的第一份中药标本——一片带着锯齿的银杏叶,夹进了《黄帝内经》的书页里。它会记得,在这座杏林学府里,有过一个女孩,曾在这里触摸过中药的温度,也曾在岐黄之路上,埋下过属于自己的种子。
愿母校如这棵老银杏,根深叶茂,岁岁常青。而我们,将带着这里的药香与初心,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续写属于中医药的新章。
姓名:张梓萌
组别:学生组
所在单位:第二课堂运营中心